七堂论艺丨美食第二弹:用米糠腌制蔬菜?日本渍物的味道

对中国人而言,最熟悉的日本渍物要算长长黄黄甜甜脆脆的腌萝卜了。这种叫「沢庵」的腌萝卜在日本也是非常普遍,像韩国的辣白菜一样几乎家家必备。   

如同怀石料理的起源同和尚有关一样,「沢庵」也是用和尚的名字命名的,今天在东京品川东海寺依然有沢庵和尚的墓在。沢庵和尚不一定是发明沢庵萝卜的人,但这种腌萝卜因他而得以普及是确实的。 

十多年前曾有幸参观过沢庵的工厂,工人们先把选好的长白萝卜去根洗净,然后用布满钉子的板子敲打萝卜,这就像煮酱鸡蛋时用筷子捅两下一样道理,让渍液能充分浸透萝卜全身。然后把满是钉眼的萝卜,倒入放满渍液的池子里,这样浸完以后再加重物压就可以出货了。

沢庵工场很久以来一直用一种叫saccharin的人工甜味料,甜度是蔗糖的500倍,曾被认为是易致癌物,一度被要求必须在包装上表明,后来实验证明两者间并无必然关系。saccharin是几乎无热量的甜味料,因此也被广泛应用于减肥食品和饮料中,在美国餐馆里粉红色的“Sweet'n Low”其实就是这种甜味料。出于安全考虑,saccharin在日本被限用。


这种工厂制法和传统制法相去甚远,传统的制法是先把萝卜放在太阳下晒到软,然后放到米糠酱中浸,米糠中有一种枯草菌能把萝卜从表皮到芯慢慢变黄,而现在工厂一般都使用色素了。

渍物在日人生活中的地位远比其同类在中国的地位高。酱菜腌菜在中国从来都是配菜地位,除非用来喝粥过泡饭,正餐一般很少拿来吃,而日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碗饭几片沢庵就算正餐了,这和江户时期整个社会戒荤腥的习俗有关系,而新鲜蔬菜是很难保存的,这样渍物就成了日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食物,渍物的作法也花样百出复杂起来,除了最简单的盐之外,酱油,味噌,醋,酒糟,米糠,甚至酵母菌都用来腌渍蔬菜。 

这些腌渍的材料中,米糠可能是日本独创的腌渍手法。先把米糠混入盐水中发酵成白糊糊粘塌塌的米糠酱,然后把新鲜蔬菜放入,一两日之后就可取出食用。最适合米糠腌渍的蔬菜是茄子,茄子的风味不但在米糠酱中得以保存而且更得到增强,香脆可口,鲜甜入味。

米糠富含各种营养素,不仅蛋白质的含量高,维他命B也极其丰富,经过盐水发酵分解后,这些营养物质融入米糠酱里,而新鲜蔬菜碰到盐分后,细胞里的水分流出,代之以营养物质流入,这样蔬菜就比新鲜的时候更有味道和营养,这也是日人在食物上面的智慧体现。

更有意思的是,日人不但爱吃腌渍好的蔬菜,还爱喝腌渍的水,碰到拉肚子或肠胃不舒服的时候,他们会用温水融开腌渍的水喝,这样就不拉肚子肠胃舒服了。原来腌制液里有丰富的乳酸菌,乳酸菌是清洁大肠改善肠道环境的,喝腌渍的温水如同喝酸奶一样,这也是日人生活里的智慧。 

如今日人的生活越来越倾向便利,在此风潮下被称为「浅渍」的腌菜法相当流行,所谓「浅渍」就是超市里买来浅渍的液体,把蔬菜浸泡在里面放冰柜过夜,早上起床就能吃,有点类似于我们的凉拌黄瓜,但比凉拌黄瓜更入味更爽口更清香。

浅渍液体一般是混合了醋盐调味液。 日本的渍物和日本的料理一样,都是以最大可能保持素材原样,最大可能汲取素材原味为宗旨,体现了日人「物尽其味」的料理观,与之相对照的是国人「人尽其味」的料理观。